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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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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三章合一

雖然楊燕收信誓旦旦的一再聲明, 這幅畫他是見過的,也一定能夠想的起來,可直到飯吃完了, 他也依然在腦子裏苦尋無果。

以至於午飯都吃得心不在焉。

搞得邵國慶又不得不轉回頭來安慰他, 讓他不用著急,慢慢想。

還承諾自己一定會好好的保存這半截畫, 不會把它不當回事,因為保存不當再造成什麽損失。

盡管這樣, 楊燕收還是不放心的又跟他交待了一堆的書畫的保存方法。那架勢, 要是邵國慶不按照他說的來, 不把這畫保存好, 他都要跟邵國慶恩斷義絕似的。

知道他的脾性,邵國慶再無語也只能一一應承下來。

而楊燕收無論如何不甘心, 總也是他自己想不起來,怪不得旁人。

最後也只能把那副畫前後左右各個角度都拍了一堆照片,然後抱憾而歸。

時間過得飛快。

昨天還烈日當空, 轉眼就已經寒風凜冽了。

此時已經到了十二月份。

送走了秦槐林夫婦沒有多久,機械廠擴建的文件就發下來了。

如今的寧林市機械廠已經分流擴建成功, 變成了兩個廠。

分別是寧林市機械廠和寧林市汽車廠。

雖然只是初步組建, 新廠的廠址還在選擇, 目前兩個廠還在一起, 汽車廠連框架都還沒有完全建起來。

但總算是邁出了可喜的一步。

姜立南和邵彥成都去了汽車廠。

姜立南現在是汽車廠司機大隊的隊長, 和留在機械廠任司機大隊隊長的謝長義平級, 算是升了一級。

而邵彥成則已經轉正, 成了技術科正式的技術員。

並且在科裏的排名排在了第一,級別僅次於總工和副總工。

無論是在機械廠還是汽車廠,技術科都是沒有科長這樣的行政崗位的。

負責人就是總工程師, 同樣的,副科長的職權就是副總工程師兼任。

張樹民因為王廠長不放,他再遺憾也不得不還留在機械廠擔任他之前的總工程師職務。

而汽車廠的總工程師則由一位上級機關從海城調來的高工擔任。

那位高工姓楊,名字叫做楊和明。

楊和明有海外留學背景。當初是響應國家號召,帶著妻子一起從國外回國投身國家建設的。

雖然現在的形勢對於他這樣出身的人不太友好,可他走的是技術路線,而且還是國家急需的人才,所以影響倒也不是特別大。

在來寧林之前,他們一家子在南方的江省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楊和明和妻子都參與過國家第一汽車廠從籌建到建成,再到生產出了我國第一輛自主品牌汽車的全過程。

在汽車制造行業,他們夫妻倆可以說都是經驗豐富,資歷極老的。

雖然履歷聽上去挺嚇人,可實際上,兩個人年齡都不算很大。

楊工今年只有四十出頭,而他的妻子郁寧還不滿四十歲。

現在他們兩口子還有一兒一女就住在姜曉菱他們家隔壁,兩家門對門。

於是邵彥成可算是有了志同道合的“戰友”,每天恨不得除了上班時間,其他大部分空閑都和楊工夫妻倆待在一起。

楊工的女兒楊銘今年八歲,兒子楊健今年六歲,都是正鬧騰的歲數。

為了保證有一個安靜的工作環境,邵彥成幹脆把他們家那間閑著的屋子收拾了收拾,改建成了一個書房。

現在他們三個人基本上都在那個書房裏工作,姜曉菱家裏幾乎變成了半個設計科。

對此她並沒有什麽意見,相反還樂意的很。

自己男人自己疼,邵彥成在家裏工作,她閑的時候還能進去給送個吃的喝的,總比他們待在廠裏加班,她還惦記著,或者天天跑著去送飯強。

這天是周末,也是月末,姜曉菱早上起來把家裏衛生搞了搞,就跟加班的丈夫說了一聲,自己先回了娘家。

她想早點回去和媽媽商量一下,下周陪她去省城覆查的事兒。

夏天的時候,姜曉菱和徐寒梅一起去了一趟省城,找到關大夫面診。

因為徐寒梅的執意要求,姜曉菱先讓大夫給號了脈,結果檢查結果是身體健康,一點問題都沒有。

與她相反的是,徐寒梅確實腎上出現了一些問題。

用關大夫的話說就是,她有一側的腎臟已經出現問題,如果不抓緊時間治療,等到功能衰竭,不能正常工作,那麻煩就大了。

現在之所以癥狀不明顯,是因為人有兩個腎,只要有一邊在工作,另外一邊有點問題就不太容易被發現。

可沒癥狀並不代表著沒問題,相反問題還更麻煩些。

因為萬一發現不了,忽視了的話,就沒有辦法保證病情會不會繼續發展。

如果一邊的腎徹底衰竭了,然後又往另外一邊的腎上發展,那時間長了,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這話說的母女倆全都變了臉色。

姜曉菱想起了上輩子。

想到媽媽可不就是這樣,開始的時候只是月事不正常,後來開始小腿浮腫,再後來胳膊,腿都一按一個坑。

那時候醫生的說法是說媽媽年齡到了,月事減少是正常現象,而浮腫則是因為營養不良。

如今看來,這些竟然全都是因為腎病造成的。

關大夫看出了母女兩個人的不安,連忙出聲安慰她們。

她說自己雖然是婦產科大夫,可是內科的病癥也是能看一看的。

讓她們倆放心,徐寒梅現在的腎病還是早期,沒有那麽嚴重,可以試著吃一些藥調整一下。

如果按時吃藥,平時吃飯做到清淡少鹽,是可以痊愈,不留後遺癥的。

聽了醫生的話,兩個人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那一次,關大夫給徐寒梅開了一些中藥,還開了一種看上去像是煤渣一樣的粉劑。

關大夫說這個粉劑是他們醫院很出名的一種自制藥,名字叫做腎寧散,對於治療慢性腎炎效果很好。

雖然看上去有點難看,吃起來味道也不太好,可讓徐寒梅一定要堅持。千萬不能因為難吃而減藥斷藥。

最後關大夫給徐寒梅開了一個月的藥,讓她吃完了就必須來覆診。說這個不能懶,不覆診她沒有辦法給繼續配下面的療程。

徐寒梅雖然對自己的身體不是太上心,可她也不想生病啊!

所以答應的很痛快,之後的日子也確實很配合。

姜曉菱把關大夫的診治結果發給了邵蔓,同時也將媽媽的藥拿了一包寄了過去、

邵蔓看後跟她說,如果太婆確實是慢性腎炎的話,那麽關大夫的診斷方案沒有一點問題。

而腎寧散的配方和後世也差不多。

她建議徐寒梅就遵醫囑,好好吃藥,註意飲食,配合醫生的要求。

同時也寄來了一些營養藥讓一起服用。

如今半年過去了,徐寒梅已經去覆查好幾次了。

情況越來越好,用關大夫的話說,就是再去一次如果沒有什麽大問題,藥就可以停了。

以後也不用再去的這麽頻繁,改半年去一次也就行了。

一想到這可能是今年最後一次陪媽媽去省城看病,姜曉菱的心裏很有幾分開心。

她穿過了家屬院門口的空地,轉到了一號樓二號樓之間的那條過道,結果還離著老遠,就聽到了封阿姨的聲音。

此刻她正站在樓道口在吼他們家謝誠。

“我看你對你親爹親媽都沒有這麽孝順過!你什麽時候替你老子洗過衣服?這大冷的天兒,你把棉襖弄濕了看我回來不揍死你!

你哥呢?又滾哪兒去了?你別洗了,留那兒讓他回來自己洗!”

姜曉菱都不用走到跟前,就知道這是謝誠又在幫他大哥洗衣服了。

說起這個,姜曉菱又好氣又好笑,也是真的無語。

謝強今年二十五歲,過了年就二十六了。

封朝霞一直為了兒子結婚的事兒操碎了心。

以前吧,她就是催催,可現在眼看著比兒子還小一歲的邵彥成都成了家,小兩口的日子過得圓圓美美,可自己兒子還一直單著,封朝霞就連覺都睡不著了。

從夏天開始,她就張羅著給謝強介紹對象,恨不得把周圍的人全都發動起來。

可謝強完全不配合。

她介紹的人,那家夥要麽不見,要麽見了也對人家冷著個臉,不死不活的。

這半年都過去了,介紹的人得有十好幾個,一個不成不說,還把介紹人都給得罪了。

氣得封朝霞天天在家裏關著門跳腳。

前段時間,謝強不知道怎麽就把他親媽又給惹著了。

話趕話當時封朝霞就發了脾氣。

將原本正準備拿出去洗的臟衣服盆直接摔在了地上。

還說再也不給謝強洗衣服了。

說他要麽找個老婆回來給他洗,要麽就一輩子穿臟的吧!

就算臟死臭死再也別指望他親娘老子再管他半分!。

現在院子裏的情況,除非單身漢,住集體宿舍那種,其他但凡家裏有女人的,沒有哪家的男人會自己洗衣服。

畢竟院子裏的水管都在一起,用水管的人都是各家的女人。

無論是洗菜啊,洗衣啊,都是她們交流的時間。

大家通常會呼朋引伴的湊在一起,一邊兒幹活,一邊兒議論點東家長西家短的,或者說說供銷社來了什麽新貨,百貨大樓又有了什麽好東西。

水池裏那兒可以說就是婦女同志們的一個交流場所。

這種地方,通常沒有男人駐足。

而謝強,因為腿不好,平時原地站立的時間都不能太久,站久了腿疼。

而且他雖然不說,可誰都知道其實他自己是非常介意自己的殘疾,斷然不會在社交場所多待,變成大家關註的對象。

更何況還是在那麽多婆娘,媳婦兒論堆兒的地方……

封朝霞覺得自己一下子就抓住了兒子死穴。

對於他那麽一個愛面子的人,只一個不給他洗衣服,他再拒絕見人家女孩兒之前,都得掂量掂量。

封朝霞當然不會真的為難兒子,再怎麽說那也是她生的。

她就是氣不過,也實在是心疼兒子這麽大年齡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可沒成想,她這做法謝強壓根沒當一回事兒。

看老媽摔門而出,他直接將倆弟弟叫到跟前,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五分硬幣。

說五分錢一個星期,幫他幹所有的私活兒。

包括,但不限於洗衣疊被,掃地,拖地,打掃衛生……

反正,老媽不給幹的活兒,收錢的人都得給他幹。

問倆人誰願意?

這年頭兒,哪兒有小孩有零花錢的?

逢年過節得點壓歲錢也都是暖不熱就被爹媽給收走了。

能給塊兒糖,給買塊兒糕,那恨不得都能炫耀整整一年!

大哥一次就給五分錢!

五分啊!

一包香草餅幹三分錢,一包糖豆一分錢,五分錢……

都想不出來要怎麽才能花得完!

更何況這是一個星期的,也就是說,如果幹得好,沒準兒下個星期大哥還給!

想到這兒,謝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謝誠年齡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肥差幾乎瞬間就被謝壯給搶走了。

待他反應過來之後才意識到,其實平時家裏的家務活大部分也都是他和二哥在幹。

大哥在家裏就是特殊分子,爹媽有事也不使喚他。

他和二哥收不收這個錢,媽媽喊一嗓子,他們倆不還得乖乖聽話?

所以,這錢根本就是大哥白給的,是送給他們的零花錢!

既然如此,憑什麽二哥有,他就沒有?

於是,封朝霞出去轉了一圈,原本以為回來後能看到兒子服軟的,結果卻發現家裏竟然變了天。

平時懶得要命,不罵不動的二小子一下子變得勤快無比。

不僅將她剛才扔在地上的臟衣服全給拿出去洗了,還不用催促就又是掃地,又是拖地的。

飯後居然還主動跑到廚房去洗碗了!

都沒等封朝霞驚訝完,又發現平時看到他大哥就跟老鼠見了貓一般的小兒子謝誠,今天也變了樣。

他居然對他哥一點兒也不怕了。

不僅不怕,甚至還敢跑到他身邊跟著他哼唧。

大兒子也難得的好說話,不僅不對弟弟們板著臉,一臉不耐煩了,還會耐著性子聽他們說話了……

有一刻,封朝霞只覺得太陽肯定是從西邊出來了。

要不然,就是她家鬧鬼了。

可一天沒過完,她就發現了更多的不對勁。

她發現自己家那個不省心的東西,一瞬間竟然變成了家裏的大爺!

吃完飯立刻有人給端茶倒水,沒搶上的那個,立刻跑到廚房給他擰了個涼毛巾。

她這個當親媽的還汗流浹背呢,那混蛋往那兒一坐,老二,老三一人拿了把扇子站在他身後,殷勤的沖著他直扇風。

這還不止,洗完澡後,他脫下來的臭鞋,臟襪子,倆兔崽子居然還在屋子裏搶上了!

最後差點因為搶不到倆人幹上一架。

封朝霞鬧清楚原因後差點沒氣死!

可她其實也沒轍。

錢的力量實在是巨大的。

她再怎麽阻止,倆小的依然我行我素,伺候他們哥伺候的那叫一個周到。

以至於連謝長義都在家裏罵了好幾回,說他這個當老子的,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

但再罵,最後的結果都還是一樣。

其實姜曉菱知道,封阿姨和謝伯伯之所以這麽縱容強子哥,其實還是心疼他。

與此同時,他們也是真擔心強子哥就這麽不找,將來會老無所依。

兩個人可能是想著,要是能從現在起,就讓兩個弟弟培養起了照顧哥哥的習慣,就算是給他們點甜頭其實也沒什麽。

畢竟,要是大兒子真一個人過了,將來能靠的還不是這兩個弟?

所以,他們雖然嘴上罵的兇,卻並沒有真心想要阻止。

想到這兒,姜曉菱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上輩子,強子哥可不是一直都是孤家寡人嗎?

一直到死,也沒有聽說他找媳婦兒。

姜曉菱其實覺得自己是能夠理解謝強的想法的,那就是寧缺毋濫。

她心裏知道,曾經的謝強能賺錢,有本事,以後的日子有相當長的時間是過得很不錯的。

可別的人不知道。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謝強的個人條件真心算不上好。

身體殘疾這個就不說了,還沒有一個好的工作。

廢品收購站那工作,對於一個城市戶口的女孩兒來說,真沒有什麽吸引力。

甚至想到自己要找的男人是幹這個工作的,還會覺得很掉價,很沒有面子。

不僅如此,謝強哥二十五六了,還是跟著爸媽一起住。

甚至如果沒有什麽大的變動的話,他可能在以後還要有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和老人們住在一起。

就他們家那點地方,老兩口,再加仨兒子,如果謝強結婚,姜曉菱自己都不敢想,他們家要怎麽住的開?

所以,以謝強現在的條件,想要找個差不多的對象也確實很困難。

姜曉菱都能想到的事兒,封朝霞又怎麽可能想不到?

於是,給謝強介紹的那些人,要麽個人條件真的沒眼看,要麽就是那種有所圖的。

例如沒有城市戶口,又想在城裏找一個落腳處的人。

謝強是多明白的一個人?

這樣的人他又怎麽可能會樂意?

結果就是娘倆杠上了,誰也不說破,誰也不妥協。

想想這些,姜曉菱也無計可施。

她甚至都說不出誰對誰錯?

看到封阿姨拿著根棍,又要去找謝強幹仗,只得快走兩步,走過去將棍子搶了過來,說:“阿姨,我去找強子哥。正好我找他有事,明天我還想請幾天假。”

姜曉菱一說請假,封朝霞立刻知道她這是又要帶著母親一起去省城覆查了,頓時臉色好了很多。

“你媽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看完是不是就沒事了?”她的聲音裏透著十足的關切。

“應該是。”姜曉菱點了點頭,同時也沒忘將封朝霞手裏拎著的棍子搶過來。

“我強子哥呢?又跑哪兒去了。”

封朝霞也沒跟她搶,而是用手指了指後院方向:“我估計著,應該是又在小樹林子裏喝風呢!也不知道這是受了什麽邪了,最近天天沒事就往那兒鉆,也不怕凍死!”

她的嘴裏雖然依然罵罵咧咧,可是其中包含著的心疼和關心,任誰也能聽得明白。

“阿姨,你別管了,我去看看。放心,我待會兒肯定能把強子哥給帶回來。”

姜曉菱安撫了幾句,就徑自朝著後院小樹林的方向走去。

機械廠家屬院占地很大。

目前真正利用起來的連三分之一都沒達到。

他們的後院甚至沒有圍墻,往後面一直走,會看到一片小樹林,小樹林的後面直接就是農村的田地了。

春夏的時候,院裏的孩子們喜歡到小樹林玩兒。雖然這裏也沒個果樹什麽的,可撿個樹葉,收集個葉梗,這些不花錢的小游戲就能夠讓小孩子們玩上一整天,還樂此不疲。

可這會兒已經是十二月了,樹林裏連樹葉都掉光了,小風嗖嗖的。

孩子們早就沒人來這兒溜達了,姜曉菱實在想不通謝強跑這兒來幹什麽?

真如封阿姨說的那樣,嫌凍得輕?

姜曉菱一邊想著,一邊進了林子。

這林子在家屬院的內部,裏面的樹也不多,差不多一眼就能看到底。

姜曉菱一邊走一邊望,從林子這頭走到了那頭,連謝強個影子也沒看著。

她不禁有點奇怪。

按說封阿姨應該不會弄錯,不然她也不會拿著棍子,一看就是要來和兒子幹架那種。

“謝強哥?謝強哥?”姜曉菱忍不住在樹林裏大聲的喊了兩嗓子。

與此同時也在心裏決定,如果一直沒人搭理的話,她就離開。

請假這事也不急於一時,等謝強回家再說也來得及。

她喊完等了一會兒,沒人應聲。

她又喊了兩嗓子,還沒人應聲。

姜曉菱轉身就往外面走。

可沒走幾步,後面忽然傳來了謝強的聲音:“你跑這兒幹什麽?”

那聲音特別近,簡直就像是在耳朵邊說的,將沒有防備的姜曉菱嚇了一大跳,差點沒直接蹦起來!

她猛一轉身,朝著就站在她右邊不足五米處的謝強使勁兒瞪了一眼。

然後才拍了拍心口,埋怨道:“強子哥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你知道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謝強嗤了一聲,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誰嚇你了?你喊成這樣,不就是要我出來的嗎?”

一句話把姜曉菱給噎了個半死。

她朝四周望了望,然後好奇的問道:“你剛才在哪兒呆著呢?為什麽我都沒看見你?”

說完,她還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兒:“不是,強子哥,這周圍連個遮擋都沒有,你離我這麽近,我怎麽會一點兒都沒看見?”

謝強睨了她一眼,沒有吭聲,轉頭就走。

姜曉菱連忙顛顛的跟上。

兩個人沒走幾步,就來到了一個用水泥砌出來的,類似於半個山丘一樣的建築前。

謝強還往前走,姜曉菱卻嚇得朝後接連倒退了好幾步。

一臉驚恐的望向他:“強子哥,你去人家墓裏幹啥?”

這話說的謝強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一頭栽出去。

他轉過頭,一臉一言難盡表情看著姜曉菱,半天才說了一句:“趕緊回家,別跟著我!”

聽他這麽說,姜曉菱反倒意識到自己可能弄錯了。

可說實話,她在家屬院住了兩輩子,兩輩子都沒有靠近過這裏。

這建築在她的心裏,一直就是墳墓。

她甚至還曾經不止一次的吐槽過,說鬧不明白為什麽樹林子裏那麽大的一個墳,廠裏也不管?

也不去問問是誰家的,不給遷走?

可這會兒她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鬧了個烏龍。

“強子哥,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姜曉菱看著那個東西,內心深處還是抵觸的。

可同時,又有點控制不了心裏的那點好奇。

亦步亦趨的跟在謝強後面。

謝強看了看她,繼續往前走。

走到近處,他忽然一彎腰,撥開了建築前長的半人多高的荒草。

這是姜曉菱最近一次靠近這個地方,她順著謝強的動作往裏一看,才發現那個建築居然是個半地下的。

從上往下走還有幾個臺階,而在臺階的盡頭居然有一扇鐵門。

此時,那鐵門是半敞著的,裏面影影綽綽的她還能看見有燈光。

她這才想明白,謝強之前應該是待在這裏面,所以他忽然冒出來,她才發現不了。

看她那副明顯怕的要命,卻又強裝淡定的模樣,謝強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只得重新站定,跟她解釋道:“這是咱院裏建的防空洞,不是什麽墳。”

說到這兒,他又一陣好氣:“你見過建的這麽結實的墳?”

這話說的姜曉菱瞬間尷尬了起來。

她仔細的看了看,發現這地方真的是建的相當的敦實。

地面部分全部是由水泥砌的不說,單說這兩扇大鐵門,就得用不少材料。還有那門口的水泥柱子那麽粗,一看承重力就不是一般建築可以比的。

望著這,想想自己兩輩子根深蒂固的想法,姜曉菱不好意思的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強沒有搭理她,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走,姜曉菱連忙跟在他身後。

他們兩個人推開鐵門,又往下走了十幾個臺階,終於走到了一個相對平整的,類似於一個小屋子的地方。

謝強在那裏掛著一盞煤油燈,燈下來還擺著一把木椅子,椅子的旁邊還有一個半敞著蓋兒的木箱。

從姜曉菱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箱子裏面放了不少的工具,還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半成品的鐵環,鐵棍啥的。

她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些應該是他們廢品站收上來的鐵器。

現在賣鐵的人很少,偶爾有幾個,賣的也是那種牙膏皮之類的,很小的東西。

可賣大件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隔斷時間可能還會真能碰到一個兩個。

只是,那些人賣的東西,很多就不是能夠問來歷的了。

他們有可能賣的是損壞了的農具,也有可能賣的是不知道從什麽人家裏偷來的,或者抄來的鐵器。

像是窗欄桿,鎖片什麽的。

這些,姜曉菱他們也不會不收,反正他們不收別的廢品站也會收,並沒有人會真的去在意那些東西的來路。

可謝強這箱子裏的東西,姜曉菱卻覺得自己以前完全沒有見過,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收上來的這些東西?

如果是別人,姜曉菱肯定不會問,沒得讓雙方都難堪。

可在她心裏,謝強和自己的親哥也沒什麽區別。

上輩子她多少還會有點怕他,這輩子自從摸清楚了他就是個嘴硬心軟的紙老虎後,連那點怕也沒有了。

更何況,她還怕謝強膽子太大,做點會給家裏招禍的事兒。

要是那樣的話,她就是破著被他罵,也不能不管。

她用手指著那個箱子,厚臉皮問道:“強子哥,那裏面裝的是什麽?你躲在這兒幹啥呢?”

謝強閉了閉眼睛,伸手從箱子裏拿出來了一本書直接在姜曉菱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不待她呼疼就罵道:“眼睛咋那麽尖?就沒有你不操心的事兒!誰的事兒你都管!”

說完,將書扔給姜曉菱:“把這個拿回去,你們家邵彥成要的。”

姜曉菱揉了揉腦袋,接過書,看到是一本什麽數學方面的,知道這肯定是謝強幫他留心收回來的。

說了聲:“謝謝”之後,她將書放進了棉襖口袋。

然後還不罷休,撅著嘴說道:“你罵我也來不及了,我都看見了。強子哥,這個是車鏈條吧?還有這個,這是用來做車輪子的。”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望向謝強:“強子哥,你在組裝自行車?”

看她都看見了,謝強也懶得再隱瞞。

這麽長時間接觸下來,他對姜曉菱也是信任的。

於是“嗯”了一聲,然後又警告的看了看她,低聲道:“別外傳!”

姜曉菱連忙點頭:“我知道。”

說完,她在箱子邊蹲下,往裏面看了好幾眼,越看越驚訝。

“哥,你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弄的啊?我的天,我也天天在站裏待著呢,怎麽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賣這啊?”

聽她這麽問,謝強嗤笑了一聲:“這要是連你都能見到了,那這生意他們還能幹?早被逮進去一百回了!”

姜曉菱眨了眨眼,想問問謝強口中說的“他們”是誰?

可又怕問到了什麽強子哥不想說的地方。

但同時,她更擔心了。

另外還有一點兒,在確定謝強真的是在做自行車的時候,姜曉菱的心忍不住猛跳了一下。

要知道,她一直想給美芳買一輛自行車,到現在也沒有想出來怎麽解釋。

即便邵彥成也答應幫她想辦法,可半年時間過去了,他也沒有找到萬無一失的借口。

要是謝強幹的是別的什麽,姜曉菱在確定安全的情況下,跟他下個保證,答應絕對不會跟別人說之後,肯定就先離開了。

可這會兒,她忽然有點想追根究底……不想走。

看她那一臉的糾結,想問不好問的樣子,謝強以為她也是想要一輛自行車,不由有點奇怪。

“你這是啥表情?你們家不是有車子了嗎,還要來幹啥?”

姜曉菱連忙搖頭:“不是,我不要。我就是有點擔心……”

她又朝木箱子看了看,問:“哥,你這些到底是從哪兒弄的,不會有事吧?”

“不會,穩妥的很。”謝強回答。

說完,他又給姜曉菱解釋了幾句。

雖然他說的輕描淡寫,可姜曉菱也聽明白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那些賣廢品的人,其實也是有他們自己的組織的。

除了那種零零散散,像是王瑾丈夫趙泉那樣,就是趁農閑的時候撿點東西出來賣的,其他那些靠賣廢品吃飯的人,他們都有各自的小團隊。

這些小團隊基本上都是以廢品站劃分,由經常來一個廢品站的人自發的形成他們自己的圈子。

他們平時各自工作,維持自己的生計,可與此同時,偶爾也會搞一些團隊合作。

就像是這自行車。

雖然現在自行車是非常緊俏的商品,並不是誰不誰的都能買到。

別說個人了,就是公社,大隊,能有一輛也會寶貝的很。

可是其實,在以前,但凡是個中產階級以上的,或者家裏條件不錯,又有學生在遠處讀書的,家裏基本上都會有那麽一輛,兩輛。

這些車子,經歷了一次次運動,很多早已經屍骨無存。

可同樣也有一些,還散落在民間。

它們存在的方式根本不可能還是整體,大部分都是大-煉-鋼鐵的時候,被人當做廢銅爛鐵收上來。

然後因為還沒有來得及回爐,被臨時存放在一些大廠,街道,或者公社的倉庫,空房裏面。

運動結束之後,這些東西也沒有人再管了,就都放在那裏慢慢的變成了廢品。

那些人就將主意打到了這些車子的殘骸上。

如果說,要是一個兩個普通人,想要湊夠組裝一輛自行車的材料,肯定難度很大,簡直是癡心妄想。

可對於那種走街串戶收廢品的人來說,難度就小很多了。

於是,他們通過各種途徑將這些東西收集到一起,攢的差不多了,就想辦法找穩妥的人給組裝出一輛,再通過自己的渠道賣出去。

雖然這個過程很難,經常幾個月也不見得能湊夠一輛,可積少成多,一年下來弄出來個四五輛,五六輛,也是沒問題的。

謝強是機械廠出身,廠裏是生產拖拉機的。

耳濡目染之下,攢個自行車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兒。

在和謝強打過多次交道,並且確定了他的人品之後,那些人就找到了他,然後將組裝自行車的活計交給了他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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